0118-感動與感謝

感動與痛與感謝。

連續幾天都睡不穩，補眠到11點，情緒不錯還去shopping。進星巴克讀書，掛記著那張不舒服的畫，正想寫點什麼看摸不摸得到心裏，竟接到諮商師的電話。我很驚訝，上週日記才剛寄出去她怎麼知道我對減少商談很心慌？她打電話來回覆之前問她工作坊的問題，並告訴我今天有人取消，如果我需要可以去。

她可以不用這麼做的。

感動從心裏最底層湧上來，我承認沒被回信會upset但也不能怎麼樣。能真的被當作一回事看待，感覺很不同，尤其最近不斷地，難以制止地在重覆看見被爸媽拒絕的情境，不斷的在內在孩子的忿怒中，在諒解與否之間擺盪與痛苦，理性的勸說無法起作用，於是我並不情願的，沈迷在自己不值得的悲傷裏。愈是，用力否定，愈是理性和它爭論，愈是…哀傷，在無可救藥自我貶低裏。

可是她對我證明了那是不必要的。內在孩子很疑惑，理性的大人也沒再反駁：讓她自己想一想吧，大人說。

在車上列著要談的事情的清單，要盡量說，在她沒看日記的情況下親口說，把一週來全部的情緒振盪都說出來，把那幾個分裂人格在吵架的話統統說出來。

我能嗎？頸部有點僵硬了，但心很熱很熱很熱。這種感覺也不是很high，不是情緒指數數得出來的程度，但又不是瘋瘋顛顛把自己弄得很累那種。

很久沒有這種感覺，活起來，三魂七魄全部到位，我想起，很久以前我曾是這樣。

我做到了。想說的都有說到，不敢談的二月帶給我的心慌也談了。她問：你想過問問我嗎？也許可以有什麼安排呢...我說：沒有，沒想過，過年就應該休息的，我不想讓妳加班，妳們週末都要工作，應該好好休息的。

她接著問：那妳想過嗎，怎麼做可以幫你不那麼慌張？我答：我想過，也許寫email或是通電，但我想你可能不在國內，所以沒說。

腦子裏的大人不斷在叫：說了有什麼用呢？明明就是過年…；而四歲和六歲孩子靜默著，和”我”一樣的緊張，也在迎接也許會失望的結果（問了就有可能被拒絕不是嗎？我怕拒絕，更怕問）。可是…沒有失望，比預期的更多。我是含著淚離開的。

她說：安，妳可以練習，把你的需求主動說出來…所謂善體人意，通常是為別人都想好了，照顧了別人，對自己照顧顯然很不夠……提出你的需要，對方要接受或拒絕是他的壓力和選擇，不是你的。當然有可能被拒絕，可是你至少為自己爭取過，你知道，就像小孩子，你愈不理他他愈大聲愈會鬧，如果你讓他說，聽他說，他的要求也並不多…就像小孩子，只能對父母要求；你內心那個受傷的孩子，只能對妳要求，她只有妳…我聽懂了，我沈默了。我感謝，也很感動。

幾乎沒有人對我這麼說，或為那孩子說。也許這些話，探進我心裏最深的角落，我從來沒有對父母要求過我真正想要求的，我要的不是多個洋娃娃或一個美滿的家，你們可以不在一起了，但你們仍可以愛我，好好的，溫溫柔柔的，不打我打到黑青，不把我一個人留在家被他們當下人，能不能只看我一個人的，專心的慈祥的，沒有條件的愛我？我知道你們做不到。

爸說：我無能為力。
媽說：我對妳還不夠好？有吃有喝有穿就好，不知足！

什麼事被拒絕都可以，可是這個要求，你們能不能不要拒絕。那是我，終極一生的渴望，我只有你們，我只能要求你們，但我不能再要求第二次了。

第一次的結果我已經嚇到了，夠痛了，我已經知道了。 我，不會再問，不會了。

而那句：孩子只能向父母要求……讓痛從心底最深處向上漫溢……但也有一股溫暖向最深處進入。那孩子和大人停止爭吵，和我坐在一起流著淚，偶爾拍拍我抽動的肩膀。

不那麼寂寞了，不那麼痛了。我會好好練習，為了那孩子，為了我自己。

Sara，謝謝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