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7/2/19

0219-母親/孩子

今天有很多很多話想說,但我卻沒有把握能說出來多少。感覺上像如鯁在喉,想說,但似乎有什麼障礙著我。

什麼人會向不認識的人吐露真實的自己?是什麼原因?又是什麼人會對素未謀面的人感到無比懸念,像是真正的情感寄託?

是我。

我正聽著梅豔芳的女人花,一邊流著淚。我從未認識她,但總有一種像是很熟悉的感覺,熟悉到當她走的時候,失落與錯愕讓我幾乎失神,每次再聽女人花,都再為她心疼一次,身世飄零的女人啊但我畢竟從未結識她,也不是每張專輯都熟悉的那種歌迷,只是像是有著什麼特別的連繫,在我們之間。而這樣的事,還發生在王菲和張國榮身上。

是因為寂寞嗎?因為真實生活中找不到值得託付與信任的人嗎?我是個熱情但冷靜的人,我曾經對生活中的真實人物投以熱情與愛戀,但都落得嘲笑冷落,我學會再也不要熱臉貼上冷屁股,也學會騙自己,為人著想,沒有人必須對我的熱情投以同樣的回應,他可以不愛我。一個,二個,三個聽著張國榮的一追再追,我數著人生中這樣的傷口,一個又一個。

一追再追,我真的追到了能理解我熱情的人嗎?望向窗外的美麗鬱金香,我不確定能給自己答案。

我想哭出來,大聲哭出來,但是淚腺像塞住了,只能滴滴答答的漏水。生活其實沒什麼不好,我該知足,當女兒甜聲說:媽咪,我好愛妳我笑了,笑得想哭。

母親在一邊說:真是個嘴甜的騙子!

即使她絕無惡意,我不免感到難過,覺得這是她對我的評價。我當然說過這樣甜蜜的話,對我的母親,但到頭來,我可能沒有實現我所有的兒時諾言,所以我成了騙子。

今天是初二要回娘家,昨天就又頭痛了。身體總是很準確的拉起警鐘,而今天過年卻也無法制止我們要為了教孩子的事拌起嘴來,為什麼學才藝一定要上台表演,為什麼玩黏土就是沒有出息,為什麼玩一定要有目的性?為什麼孩子說她想當廚師時,應當被斥責阻止?

我為了寶貝出言反抗,其實,是為了我自己。

我不敢為了我自己反抗,或說,我的出言反抗其實只是作勢,從來也不會真的反抗什麼,但到頭來才知道,自己的犠牲順從,對她來說,還是反抗與叛逆,不因為我時時感念著她的犠牲而放棄自己所想的,而被體諒。

我其實沒有因為做了媽媽,而更能體會父母心,因為我希望我的"母心",不要像我母親的"母心",是建立在必須聽話必須榮耀必須完全跟隨著她的價值觀。也因為這樣,我有時嚴格有時太過放縱妥協,因為我希望孩子快樂,希望她保有她自己,與生俱來的個性和想望,她有她人生的課題,如果她因此而吃苦,希望她自己能學習,走過來。我能幫忙她,給她愛和力量,但我不是她,她也不是我。

我必須這樣不斷提醒我自己,因為我怕,我太像我媽。也許有一天,當我回家前可以不再感到頭痛,那才是我可以不用再治療與憂鬱的一天。

哀傷襲捲了我。

練習練習練習,一次又一次,像獨坐在琴台前的孩子,我所練習的,是如何獨自把生命的樂曲奏完,而不是協奏曲。

看著自己曾寫下的,這樣的話,我痛哭起來。